就像是盛夏时分，被人从后脖颈倒进去一大杯冰水。
听着宋秘书的说法，马守基激灵灵打一冷颤，感觉浑身的汗毛都要站起来了。
“宋秘书，你的意思难道是……”
“我那天打给金相哲的电话，实际上是朴仁勇接的？”
看着宋秘书不可否置的眼神，马守基吞一口口水，润一润干涩的喉咙，开口分析道：
“如果我那天晚上打给金相哲的电话，真是朴仁勇所接，那么在当时，金相哲肯定已经死了。”
“可如果金相哲当时就死了，那么开车撞死会长的人又是谁？”
马守基分析着，突然眉头一挑，想到了罗蒙：“对了，朴仁勇！”
“一个能发光，能说出完美拟声的魔术师，化妆成另一个人，骗过像素不高的监控探头，必然不是什么难事。”
“更何况，那天晚上在电话里，电话对面的声音说要送我一份礼物，如果是金相哲的话，他就算真发疯要杀了会长，也不会对我说那是一份礼物。”
除掉所有不可能的之后，无论留下来的真相多么不可思议，它都是真相。
把手头掌握的全部情报进行推理，并且发现逻辑完全自洽后，马守基觉得自己看透了一切：
“宋秘书，这是一场大棋啊！”
“是李宰仲那个混蛋，为了谋求会长之位布置的大棋。”
“他招这么一个魔术师到麾下，就是为了干掉会长之后，让朴仁勇成为会长的替身，渐渐掌握教会最核心的资产——那群白痴信徒。”
“我不得不承认，这真是一手漂亮的棋，而且他的棋风比我更狠，我只不过是提前准备一个替身，以备不时之需，结果这家伙直接动手把会长杀了。”
因为自己有安排‘会长替身’的想法，所以马守基也将心比心的认为，李宰仲同样会这么想。
只是李宰仲比他下手更狠，准备也更为周全，比他更漂亮的拿到了会长替身的位置。
当马守基看透了李宰仲的棋路，他也就更加理解，为什么金相哲会突然背叛李宰仲：那不只是对新人的嫉妒，更是对李宰仲的恐惧。
这么一个为了权力，能痛杀二十年老大哥的人，别说金相哲了，就算是马守基，现在也感觉背后凉凉的。
毕竟李宰仲连石东出都能杀，对他马守基就更加不用说了。
“呼~~~~~”
膈膜向上挤压，将肺中的浊气尽数排出后，马守基看着宋秘书说道：“宋秘书，我们得想办法除掉这只疯狗，不然接下来的日子里，你我二人可就难得清静了。”
马守基将话说得很直接，因为他知道，这位宋秘书是个聪明人，此人能注意到拟声的细节并提醒自己，就证明这个人得出了和自己类似的结论。
不然马守基也没必要自顾自的分析这么多东西出来，他能说这么多话，就是为了证明自己也是个聪明人，可以和宋秘书一同抗敌。
玩心眼的人交流起来，就是这般既麻烦，又简单。
他们会不停的相互试探，试探对方能不能跟上自己的思路，可一旦确定了彼此的想法，他们又会将话说的很直接。
宋秘书听完马守基的分析，脸上的笑容更加热络起来，他点点头，开口道：
“马会长，我的想法和你大体上差不多，我也认为这个李宰仲必须除掉，他太危险，也太疯狂了，他连会长都敢杀，更别说你我二人。”
“可我们多少需要一点证据，或者是一个理由。”
马守基不是罗蒙，他没法说动手就动手，励志追逐会长之位的他，是想要一个完完整整的圣一教会，而不是一个强硬挑起战争，最后打成一滩烂泥的圣一教会。
他没法强行除掉李宰仲，甚至没法做到经典车祸再演绎。
因为只要他敢这么生硬的动手，哪怕最后他成功了，也会面临李宰仲现在面临的同款窘境。
教会其他人也会像现在的他一样，去思考跟着这么一个说杀人就杀人的会长，以后还有没有未来。
“马会长，在我看来，证据我们肯定是搞不到的，但是我们可以搞一个理由。”
宋秘书笑了，那笑容诡谲而奸诈：“我觉得我们可以用卧底为理由，除掉李宰仲。”
“卧底？”马守基摆手道：“不可能的，污蔑李宰仲是卧底，还不如直接动手杀了他呢，教会里不会有人相信他是卧底的。”
“不，马会长，我不是说李宰仲是卧底。”
宋秘书坐直身体，既然真的阴差阳错之下，道出了真相：“我是说朴仁勇是卧底！”
“朴仁勇？”
马守基还是觉得不行：“虽说这个朴仁勇是个新人，但也没证据能证明他是卧底啊……”
“等等！”
马守基像是想到了什么，表情突然亮了起来：“朴仁勇是个假身份！这混蛋绝对用了假身份，不然像他这么厉害的魔术师，多多少少都应该被人听说过才对。”
“就算咱们这些人不爱看魔术，不关注这些，那网络上也应该有关于他的消息啊，可事实上却是……”
打开手机浏览器，在韩国人最爱的naver引擎里检索‘朴仁勇、魔术、拟声、发光’之类的关键词，马守基看着一片空白的检索记录，笑了：
“看来我们需要李理事，好好解释一下他这位得力干将的来历了。”
————
哪怕是世界上最烂的故事，也要讲究最基本的叙事逻辑。
但现实不需要。
有些时候，现实世界随心所欲的程度，连神明大人看了都要惊呼坑神。
罗蒙可能做梦都想不到，他连fbi内部独立服务器上的身份文件都改了，他竟然还能‘暴露’自己的卧底身份，而且是用他完全想象不到的鬼畜角度。
菲欧娜马匹俱乐部。
作为塔尔萨市数一数二的马匹俱乐部，菲欧娜马场绝对是每一位塔尔萨骑手的理想去处。
和蒂法并肩骑行在马场所属的草原之上，蒂法看着罗蒙娴熟的骑术，纤薄的樱色嘴唇微微有些嘟起：
“罗蒙，你就是个骗子。“
“骗子？”
罗蒙有点懵：“蒂法警官，您是问哪一次……呃，我是说您觉得我哪句话骗你了？”
看着罗蒙脸上茫然的表情，蒂法也懒得去和这个混蛋仔细掰扯，这中间的欺骗有多少，她只是轻夹马腹，稍稍提起点速度，用后脑勺对着罗蒙轻哼道：“我听一个混蛋跟我说过，他不会骑马，所以想请一位马术老师教他。”
“所以，现在我想听他解释一下，他对‘不会骑马’这个动词性短语的解释。”
听着走在前面的蒂法，质问自己为什么马术如此娴熟，罗蒙眨眨眼睛，突然反应过来，是刚刚在马场内的时候，自己‘学’骑马学的太快了。
他已经习惯性的，用一句【我会xxx】来让自己掌握某项技能，全然忽略了正常人类学习一样东西，是需要时间的。
是自己唐突了，但是罗蒙并不打算过多解释什么。‘
他调整一下心情，直接笑着开口道：
“好吧，蒂法警官，我承认我是个无耻的骗子，我骗你说我不会骑马，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。”
“你确定这种东西能叫惊喜？”
“好吧，好吧，蒂法警官，我承认，我就是想在你的面前显摆一下，想让你觉得我比较聪明，学东西比较快，就像……”
蒂法打断罗蒙，接口道：“就像是一个小学男生，明明会一道数学题，却装作不会去问他同桌的女生，以此展示自己聪明的小脑袋瓜？”
“对对对，我就是这个想法。”
罗蒙借坡下驴，然后喜提蒂法撒娇似的白眼：“哼，然后你就把你的小小心机玩脱了，现在反而显得你像是个笨蛋？”
“嘿嘿嘿，那没关系，反正我在蒂法警官这里已经是混蛋了，再加一个笨蛋的称呼也没什么。”
罗蒙嘿嘿一笑，然后也轻夹马腹跟上蒂法的脚步。
“哼╭(╯^╰)╮”
看着跟上前来的罗蒙，蒂法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，而是收拢表情，稍显认真的问到：“说说正事吧，我不觉得你约我出来骑马，仅仅是玩这些小孩子的过家家游戏。”
“蒂法警官果然明察秋毫。”
罗蒙笑着奉承一句，接着坦诚布公道：“我约蒂法警官出来，主要是想告诉蒂法警官一件事情。”
“什么事？”
“夏洛克探长死了。”
“哦，是吗，那你动手的时机，要比我想象中更早一些。”
不得不说，蒂法不愧是这个世界上，最了解罗蒙的人，她完全不奇怪罗蒙会杀掉夏洛克，她只是有些讶异，罗蒙竟然会这么快动手。
“因为教会出现的一些变故，让夏洛克失去了他的利用价值，所以我就早点送他去见他的妻子了。”
“我想那一定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见面。”
“但至少是解恨的。”
“是啊，至少是解恨的。”
蒂法脸上的表情放松下来，她微微歪过头，看着罗蒙笑道：“罗蒙，你有没有一种感觉，你很像电影故事中的复仇者，一直都在帮冤死者复仇的路上。”
“应该算复仇者组合吧。”
罗蒙也笑了起来，看着蒂法说道：“我还有蒂法警官你这位共犯陪着，所以我们应该算复仇者组合。”
“也许有一天还会变成复仇者联盟是吧？”